老照片里的旧时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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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照片里的旧时光
文 | 梁红梅
雨夜，一个人走在昏暗的灯光下，听春雨淅沥敲打屋檐的声音，思绪在思乡的渡口停靠。
回到家，还没来得及更换湿漉漉的衣服，小多多已带着无比依恋的情怀投入到我的怀抱，瞬间，温暖了雨夜带来的思乡愁绪！
老公上晚自习去了，家，显得格外冷清。
打开电脑，屏幕上母亲的微笑一点一点浸入心里，泪，悲伤又幸福的流淌着。
侧过身，随手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影集，伴随古筝曲调静静翻阅起来。
尘封许久的老照片，定格在如水流年的一个个瞬间，牵引出我浓浓的思乡情结。
在现有的几大本影集中，再也寻不到有爷爷、奶奶、爸爸、妈妈的那张全家照了。
很多年前，在姑姑的照片墙上珍藏着一张极为普通的黑白照片。照片上爷爷、奶奶怀抱着姐姐坐在前面，爸爸搂着妈妈站在奶奶身后甜甜的笑着，妈妈怀里的我尚在襁褓中，好奇的望着这个世界。大姑姑和小姑姑且站在爷爷身后，照片上的父亲眉目清秀，慈爱朴实。悲伤的是我却将这张珍贵的照片丢失了，留下了一生的遗憾。
九零年秋，我回到故乡，母亲已去了遥远的天国二年有余，留下我在尘世孤单的飘零。回到故乡，面对凄凄的老屋，我痛不欲生，为了缓解悲伤，缠着姑姑把唯一的一张全家照赠与我。
三哥生日那天，我买了生日卡片送给三哥，无意把老照片夹在卡片中送给了三哥。不曾想到，喝醉了的三哥没有留意到卡片里面的照片，不知道在什么时间、什么地点连卡片一起丢失了。为此，我伤心欲绝，三哥也懊悔的陪着我在故乡的青石板上来回找寻，但始终不见其踪影。
很多年过去，每每想起那张丢失的老照片，心里都很难过，因为那是爸爸留给我的唯一念想。如今，老照片里的爷爷、奶奶、爸爸、妈妈都去了天国，而我和姐姐也分别流浪到了异乡，心中的老照片牵扯着伤痛的记忆。经过了人生风霜洗礼，晦涩的童年，少年记忆已在光阴荏苒中沉淀、沉淀，老照片，就如生命中的一页书签，无声的见证我享有父亲温暖、短暂的幸福光阴。
生命中还珍藏着一张老照片，解我思念之愁。
那是一张彩色老照片，是我八岁那年照的。
那是一个夏季，隔壁五奶奶家屋后的篱笆上爬满了几株苦瓜藤蔓，碧绿的苦瓜叶子伴着柔嫩、金黄色的小花在夏日的微风中轻轻摇曳。母亲从遥远的玉树回来时，累累苦瓜垂吊在藤蔓下面，经过阳光照射，翠绿的身姿变得晶莹剔透。李任浩叔叔背着相机停留在小镇牌坊前时，我正靠坐在五奶奶屋后的篱笆上，香甜的做着美梦。
儿时，我的伙伴极少，大多时间是与花草为伴。炎热的夏日，五奶奶屋后的菜园成了我避暑的最好乐园。父亲在我一百多天去了天国，每逢佳节，母亲、姑姑都会带我和姐姐去祭拜父亲，但我从不相信小小苍凉的坟墓下会埋葬着我亲爱的父亲。那些年，从台湾回来认祖寻亲的人特别多，小小的古镇上时常有穿着得体、谈吐优雅的陌生人停驻在牌坊前、田野上或流泪、或叹息。渐渐，我的脑海中开始生出奇怪的想法，固执的认为父亲也去了台湾，有一天他也会跨过海峡回到我们身边。此后，要么我整天不说一句话，要么缠着爷爷、姑姑承认父亲并没有去天堂，而是迫于生计去了台湾。以致于爷爷和姑姑总怀疑我脑子不正常。
“梅梅、梅梅。”母亲渐行渐近的呼唤将我从睡梦中惊醒，揉揉惺忪的双眼，不情愿的离开滋生我美梦的菜园。
“快，回家洗洗脸，让你李叔叔给我们娘三人拍张全家照。”母亲一边牵着我的手快步向前走，一边不停的叮嘱我。
那个年代我们生活实在很拮据，照相对我们来说也实在是一件奢侈得不能再奢侈的事情。不知道今天母亲是怎么了，兴致这么高，还亲自跑到菜园来找我？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跟着母亲走。
李任浩叔叔是小镇上唯一会照相的人，并且拍照的技术相当不错。那时，家家户户都把李叔叔拍的照片装成相框挂在墙上炫耀，以慰藉思念。
李叔叔靠照相为生，时常背着相机跑东到西，偶尔，他也会从乡下带回几只小鸭给我玩耍。
与母亲回到家门口的牌坊前，李叔叔已经为邻里的叔叔、阿姨拍了不少照片。李叔叔这次拍照的相机与往日拍黑白照片的相机截然不同，是彩色的、一次性成像，但没有底片，当然价格也不便宜，五元一张。这对第一次拍彩照的我来说，极具诱惑力。但看看身上不光鲜的衣服，我死活不愿走到镜头前。母亲别无他法，只好去邻居陈红家借了一件粉红色的衬衣为我换上，姐姐穿上小姑姑肥大的花衬衣，显得很滑稽。母亲一向爱美，虽已是炎炎夏日，母亲还是找出深秋时的蓝色咔叽尼衣服换上，这也是母亲唯一一件最好看的衣服。看母亲穿着这么厚，李叔叔心生怜悯，领着我们母女三人走到五奶奶屋后的菜园里，拍下这张珍贵的全家福。
照片上的母亲端庄秀丽、温柔恬静，姐姐搂着我和母亲傻傻的笑着，而我幸福的裂开嘴。也许，孤单的童年极少有幸福的片段，这张老照片一直珍藏在我心里，安慰我沉重如铁的思念，无论走哪，都随身携带。
夜已深，怀里的小多多已发出均匀的鼾声，合上影集，心中不免生出哀伤，想大声的哭出来，却只能啜泣，不愿惊醒老公和小多多，让他们感染上我的悲伤。现在照相的机会越来越多，照相的方式也越来越简便，服饰也华丽多样，可我却和爷爷、奶奶、爸爸、妈妈永远天人相隔，唯一能够慰藉心灵的就是那张遗失的老照片。
春雨还在敲打着窗棂，雨点在玻璃窗上反复地书写着“思念”字样。阳台上的杜鹃正开得热烈，在冷夜散发出馥郁的芬芳，像老照片在这一刻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。往事如花絮飘扬，纷至沓来，老照片在不经意间定格了回忆，温暖了流年，那些不曾走远的旧时光连同泛黄的老照片深深的篆刻在我灵魂深处。
今夜，我注定无眠，与往事共舞！
梁红梅，发表有散文作品多种，现居陕西镇巴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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